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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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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

他縱有一副郎艷獨絕的皮囊,也還不過是天底下又一個男子罷了。

夏泱泱閉著眼,鼻子裏是潮濕的木材味道。這柴房雖然簡陋,但也別有一番滋味。

靜謐無人,看似隱蔽,但這府中,卻人人都有可進來。

她倒也不介意嘗嘗這柴房的滋味。這點兒壞心思,連她身邊這溫熱的男人,都不可告知。

眼角的淚被盡數舐去,伸手柔柔一攬,就把那人拉到了身子裏。

……

半夢半醒,最是迷醉。沒了多少想法,也就只好依著那人,可卻因為這份慵懶,省了些辛苦。身子軟到極致,像野火中升出的一縷煙,伸手一握什麽都抓不住,但不用攤開手,已經知道,被那熱氣灼傷了。太極八卦如是,借力打力,化無為有,他當她只是承了他的力,她卻寸寸化解,有心無心,反倒都合了她的意。

她卻也不能總是裝睡,到了某個時候,自然而然也就睜開了眼,隔了眼眸裏的煙水瞧著他。蕭承璟方知道這人是徹底醒了,嘴角噙了笑,眉宇間卻印著心疼。他這心疼也不知道是給誰看的,鬢角的發絲蹭著她的臉,好似矜恤。可是夏泱泱心裏可是清楚得很,這人啊,真真一點兒都沒有不舍得。

“你就不知憐惜泱泱……” 聲音淺得像梅花落在雪地上。

人到了這份兒上,有幾個不是只想著自己痛快?反正夏泱泱自己,便是如此。她說這話,也並非是真覺得蕭承璟會溫柔些許,只不過是撒嬌撒癡罷了。可蕭承璟在她耳邊,氣息灼熱:“怎麽?” 連這問話微微上揚的尾音都溫柔細致起來。

夏泱泱竟然鼻子微微發酸,她自己也不懂這是為何,也就轉過身,雙手環著他的脖子,鼻尖兒抵著鼻尖兒,額頭貼著額頭,分分寸寸,連毛孔都在一起熨貼得緊,熱氣兒從她鼻孔呼出氣,又被他吸了進去。

可她的氣息如蘭,蕭承璟這麽個高傲清冷的人,對著她,卻清冷不起。

但夏泱泱就眉頭一皺,輕輕說了一個:“疼。”

她最近仿佛又開始長身子,不碰也只是酸,又癢,但是稍稍一碰,就疼得不行。夏泱泱杏眼裏噙著淚花,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擋在胸口。

蕭承璟眉頭擰起來,把她柔軟的手臂從自己脖子上拉下,將夏泱泱打橫擁在懷裏。她周身都出了薄薄的細汗,像是花蕊被蒸出了蜜意,和柔情一起,繞在蕭承璟周身。他深深吸了幾口氣,平覆了呼吸:“你若不願,我也不勉強。”

夏泱泱把臉兒往他懷裏紮,聲音綿軟得像只小貓兒:“這是什麽諢話……哪有不願意的。”

她抓了蕭承璟的手,輕輕引到身上,小聲哼著:“泱泱,只是這兒……有點兒疼。”

蕭承璟的眸子緊了一緊:“怪我唐突。”

“倒也無妨……” 夏泱泱羞紅了臉,額前的碎發黏膩在額頭,“反正……這不是還長了些,我還當男子都……” 她羞得說不下去,把小小的嘴巴輕輕湊在蕭承璟耳畔,“承璟難道不喜歡嗎?”

縱然又嬌又臊,可是還是忍不住問他一聲,這副情態實在可愛,惹人愛憐。

平心而論,蕭承璟只要近了她的身,滿腦子都是香甜的氣息。前些年什麽都聞不見,也漸漸習慣了。可是如今有了這感觸,再讓他離開,卻總是時不時在心底哪個地方溜出來。

這些日子公務繁忙,他幾日都不得與她相見,更莫說這樣親近,心中思念愈發清晰。其實人生在世,無非七情六欲,吃喝睡覺,無非是吃什麽,喝什麽,睡什麽。人難自知,不過是見得多了,對自己所想,也就更懂了幾分。

而今蕭承璟比誰都清楚,懷裏這個,就是他此生再不想放手的。至於這再有什麽變化,大了小了,輕了重了,只要她是她,他就可以全不在意。

但夏泱泱一說,他一端詳,也難不察覺,她確實有了一些變化,人清減了不少,臉又小了一圈兒,只是有些地方掉的肉,補貼到了身子的其他地方。那些生澀只留下淺淺一絲,餘下的卻仿佛熟透了,要從這溫香軟玉的身子裏溢出來。

他喉嚨滾動了一下,低聲說:“我在京城郊外有個園子,園子裏有一畝湖,兩畝花田,三畝桃園,四畝葡萄。春日的時候,桃花燦爛;夏日的時候,藤下乘涼;秋日果實成熟,垂釣湖畔;到了冬天,你我便貓在一處,打幾只野味兒,烤著火吃……”

夏泱泱眨著眼睛盯著他,瞳子裏水汪汪,但是眼瞼下帶著淺淺的烏青——她是真的疲倦了。

蕭承璟吸了口氣,盯著夏泱泱的眼睛,緩緩說:“這園子我母親也不知道……”

夏泱泱心中鄙夷,眼眶裏又凝出水光來,用手指放在他唇上:“泱泱受老將軍垂憐,路上收容,給泱泱安身立命之所。泱泱實屬無奈,但若是再有一次機會,泱泱必要十裏紅妝,八擡大轎。我不要承璟記起泱泱,只是一個外室……” 她幽幽嘆了口氣,“我也知道是癡人說夢罷了……”

蕭承璟的手臂緊了緊,只是她在他心裏,怎會只是一個外室?

淡藍色的天光從柴門的縫隙中照了進來,遠處隱隱傳來家仆早起忙碌的聲音,夏泱泱將蕭承璟的發絲從自己肩頭撥開:“承璟,你也該走了。”

蕭承璟走了沒有多久,給夏泱泱送飯的婆子推開了柴房的門。

她把食盒放在柴房的地上:“夫人,吃飯吧。”

夏泱泱正靠著墻,偏著頭梳她的頭發。之前倒是酣暢淋漓,只是苦了她那一席棉被,被汗水洇得濕答答,潮呼呼,也不知道這一天裏能不能晾幹。

雖是蕭承璟一來,就已經醒了,但是之前人本就睡得暈暈沈沈,又加上心裏饞人家身子,全然沒去想這晚上再怎麽睡。但其實,這也還不如說,夏泱泱是壓根兒就沒認清,她跟蕭承璟這兩個人能把那續了滿滿登登一錦被的新棉,給糟蹋成什麽樣子。

也莫說那被子裏的棉花,就是這被套也勾了絲,扯破了些地方,上邊兒繡著的鳳穿牡丹,牡丹花瓣兒也殘了,花蕊也散了,只有那鳳,卻還在被子上神采奕奕,像是窺見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。

夏泱泱倒是還不想吃東西,就跟那婆子說:“知道了。”

可是她等了一會兒,也不見那婆子走,用眼神兒暗示了一下。那婆子就說:“夫人,國公夫人有命,叫我盯著夫人吃下去呢。”

一邊兒說著,她就把那食盒兒打開了。

裏邊兒是包子,還有一碗加了補藥的排骨湯。

那湯味還不腥,可菜包子的味兒一開食盒,就竄的滿柴房都是。夏泱泱胸口發悶,胃液不住往上頂,她強行抿著嘴,不去聞那味兒,可是還是抵不住胃裏的酸水翻湧。

那婆子眼尖,在旁邊兒拿了個盆兒,放到夏泱泱面前。她似乎也不知這府裏的事兒,拍著夏泱泱的後背說:“夫人,為了肚子裏的孩子,就算吃不下也得吃點兒。女人害喜就是這樣的。”

夏泱泱聞言心頭一動,手撫上自己的小腹,手掌下,竟然好似真的有了些微的起伏。她臉上飛起雲霞,想起身上的種種行跡,便覺得自己著實糊塗。她倒也不是沒有些許猜疑,可這猜疑,連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去想——她真的有孕了?她跟蕭承璟有了孩子?

她也來不及再去細想,那婆子把湯端到她面前,將勺子放到她嘴邊:“夫人,來,勉強喝點兒。孩子才會好啊。”

夏泱泱點點頭,順從喝下一勺。可是湯汁才滑過喉嚨,她又“哇”得一聲,抱著盆兒吐了個幹凈。

那婆子還要再勸她喝,柴房的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了。

外邊的晨光從柴門口照了進來,連空氣中飛舞的灰塵都看得清。蕭承璟站在門口,面色如霜:“你那湯裏加了什麽?”

那婆子嚇得身子一抖,手裏的湯潑了一地。

“世子你說什麽,老奴不知……”

蕭承璟走到她面前,眸光凜凜:“我問你這湯裏有什麽不該有的!”

那婆子一屁股坐到地上:“世子,你可嚇壞老奴了。這湯裏能有些什麽,左不過是些滋補的藥材。要說是什麽,我卻也不知道,郎中開的方子,廚房裏的人燉的,老奴只管拿到這柴房裏來罷了。”

蕭承璟冷笑:“你說得倒也不錯,你倒是只管端來,可是你端湯的地方,不是府裏的廚房,而是哪個院兒裏的小廚吧?!”

夏泱泱聽得身上出了冷汗,難道這些天,她的飲食都是來路不明?!

她扶著墻勉強站了起來,指著那婆子:“你……你到底給我吃了些什麽……”

蕭承璟走到她跟前,將她扶住:“泱泱別怕,她們偷放的藥材都是些寒涼的東西,長期使用怕是於女子身體有損,你不過吃了幾日,不至於有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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